沙溪( Shaxi)─承諾

2013.10 雲南 Yunnan

沙溪是茶馬古道僅存的古鎮，鎮內只有一條「L」型的主要道路。

進到村子前，路的兩旁是層層疊起的平整梯田，遠端的山頭有一尊石刻大佛。黃昏時分，風竄過稻穗，彷彿聽到千年來農務間的歡慶與低語。

從「─」的右側走進小鎮，是僅供馬車與路人行走的石磚路，兩旁是客棧。轉彎走到「｜」的時候，是一個熱鬧的廣場，有一個古戲台，戲台的正對面則是一座千年寺廟。

我就住在古戲台旁邊的青年旅社，想像古代的商旅進到這個驛站，準備前往蠻夷之地。牽著馬匹，在石磚路上選定了今晚休憩之所，就到戲台看齣表演，兩三道小菜，配著一壺好酒，再到廟宇祈求明日的旅程平安。睡醒後，備好糧草，就匆匆趕路。

我騎著越野腳踏車，從廣場出發，沿著山路騎，左邊是數條蜿蜒的長河與相映的梯田，視線豁然開朗；右邊則是務農的村落，就這樣沿路經過數個村落，最後停在一座千年的石拱橋旁。剛好有一個牧羊人經過，帶著羊群就坐在橋頭休息。感覺他們已經走過好幾個世紀，我好奇接下來他們要往哪裡去。

傍晚回到鎮上，找到一家還開著的小店。客人不多，除了老闆娘，隔壁搭伙的大叔，有一個從上海一路搭便車，花了半年才到沙溪的美國年輕女孩，以及一個當地的年輕男子，身高超過一米八，長相俊美，夢想是當一個職業演員。

那天年輕男子喝高了，用誇張的演技向美國女孩求愛，說對她一見鍾情，要她留下來，要照顧人家一輩子。我看著這個人酒喝多了，英文也變好了，剛剛還含蓄地說不出話，現在就要馬上把人娶回家。也不想想自己還有夢想，難道要她陪著一起受苦。

為了怕他糾纏她整晚，我跟搭伙的大叔扛著喝掛的年輕人，想先送他到老闆娘的住處。一路上，年輕人不停地大喊，「不要攔我，我要回去找她，她是我一生的摯愛。」整個小鎮不得安寧。

跟他有二十多公分身高差的我(與大叔)，扛著他經過爛泥路時，被他大力甩開。他就摔在泥堆裡，站也站不起，嘴吧念念有詞，表達對她的愛戀。他彷彿覺得自己被辜負，瑟縮在角落裡，感嘆戀情已逝。我想說才認識幾小時，怎麼就馬上走完一生，還蠻羨慕青春。

好不容易到老闆家，穿過庭院，為避免全身爛泥的他弄髒房間，我們把他丟進浴缸裡，給了他一個枕頭，他馬上呼呼大睡。

沿著月光，走回住所，又是一個寧靜的夜晚。